幾乎每個咨詢師都會碰到焦慮的患者,因為焦慮的人太多了。怎樣才能治療這部分患者呢?以下是我的一些個人想法。什么是焦慮?我傾向于把它視為一種個體為自我保護而發(fā)展起來的心理功能,它源于人類的求生本能。
那么,焦慮是用來干什么的?焦慮其實是用來調度身體能量以應對預期危險或壓力的心理準備。其作用有點像戰(zhàn)場上的戰(zhàn)鼓,而我們身體能量就如同戰(zhàn)場上的軍隊,遣將調兵,聞鼓而動。但擊鼓是有意識的行為,而焦慮則是無意識的,這個“鼓”難免有時候會失去章法,有時候兵調多了,有時候又會不足,有時候鼓得太早,有時候又會“三鼓而竭”。
我們可以想象,如果沒有焦慮,我們在遇到危險時甚至可能都沒有戰(zhàn)斗或者逃跑的能力。從生理角度來看,焦慮會刺激人體腎上腺素的分泌,這種化學物質能讓人呼吸加快(提供大量氧氣),心跳與血液流動加速,瞳孔放大,同時腎上腺素會使心臟收縮力上升,為身體活動提供更多能量,使反應更加快速。這些調度起來的能量會被用來應對預期即將到來的危險或者壓力。這種心理準備是否起效很多時候都是關乎生死的,是人類生存和發(fā)展的原始推動力。
焦慮是指向未來的預期,這種預期既可能是基于現實的危險和壓力,也可能是基于心理現實,也就是想象的危險和壓力。
焦慮有很多種
如果我們仔細探尋焦慮的起因,會發(fā)現焦慮是有很多種類型的,通常我會根據焦慮的來源劃分為生存(死亡)焦慮、分離焦慮以及俄期焦慮。
其中,生存焦慮是與生俱來的,趨生避死是生物本能,是最早出現,也是貫穿終身的。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PTSD)是生存(死亡)焦慮的典型表現,我們會發(fā)現,在經歷過重大應激事件后的個體,其對危險的敏感度大多都會異于常人,而且越是發(fā)生在生命早期的應激事件,對個體的影響也就越大。
一項關于焦慮主要來源的調查
如果再擴大一些,我們可能也就可以理解猶太民族的憂患意識與這個民族飽受磨難的歷史是有多大的關聯,我們也可以從中華民族對“吃”的執(zhí)念體會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先祖?zhèn)兘洺J巢还沟纳嫖C。我們需要“神”,幻想一個無比強大的力量來保護我們的生存,我們需要探索世界甚至宇宙,最初的動力可能為的是探明對我們的生存可能造成的威脅…
分離焦慮,心理學理論普遍認為,它的形成比生存焦慮要晚一些,大體成形于分離個體化階段,但它和生存(死亡)焦慮密切相關,我甚至認為它和生存(死亡)焦慮是同步產生的,因為在個體生命早期,分離可能意味著被拋棄,而嬰兒被拋棄幾乎等同于死亡。
一個幼小的生命從十月懷胎到呱呱落地,這個過程包含了所有有關“分離”主題的隱喻,胎兒在母親溫暖的羊水中汲取母親的營養(yǎng),在這個環(huán)境中,絕多數情況下胎兒是安全的,全然的受到母親的保護和給養(yǎng),這個階段隱喻的主題主要是“依賴”。
隨著胎兒不斷的發(fā)育,母體的空間逐漸無法滿足胎兒的生存需要,這時,一個巨大的危機出現了,繼續(xù)待在母體中的結局注定是胎死腹中,而離開這個空間,則意味著永遠的告別母體這個溫暖安逸的“伊甸園”,這可能是我們人生第一次經歷的重大“喪失”,并且胎兒在費盡千辛萬苦穿過狹窄的陰道后到達的這個巨大、冰冷,到處充滿嘈雜聲音和刺眼光線的時空里,一切都是未知的和無法掌控的,當寒冷和饑餓來襲,新生嬰兒只能用啼哭來緩解因恐懼而帶來的巨大焦慮。用唯一能掌控的“嘴”來嘗試喚起回應以及探索和掌控周邊的環(huán)境,這有可能成功,也大概率的會經歷挫折,也許,這些“第一次”的經歷,比我們預想的要早。
在這個階段,隱喻的主題則是“抉擇”、“喪失”、“成長”、“危機”、“艱辛”、“成功”、“挫折”、“適應”、“探索”和“掌控”。這些主題將浸潤在這個新生命的人生畫卷中,成為最初的底色。在“象征”層面,其實在生命的歷程中每天都會面臨“喪失”,逝去的時光和老去的歲月,云集霧散的關系和繼往開來的文明,無不和“喪失”相關?!皢适А笔切枰弧凹赖臁钡?,未被“祭奠”的“喪失”會被潛意識“牽掛”而耗費面相未來的精力,這一點尤其體現在面臨重要關系“喪失”的情況下。
在心理咨詢的實踐中,我發(fā)現,很多過不好現在的來訪,都有一段未被“祭奠”的過往。我們最終將回到大地母親的“子宮”,猶如來時,墓碑以及刻在上面的墓志銘,則是對我們最好的祭奠。
除了“喪失”,我還想著重討論的主題是“成長”和“掌控”,這是“分離”這個主題的重要內容。首先是“掌控”,尋求對外部世界和內部世界的“掌控”是人類的本能,正如嬰兒依靠啼哭和吮吸來控制環(huán)境,把命運把握在自己手上總是更放心一些。即便是有危險,個體對看得到的危險和看不到的危險所帶來的恐懼感也是天差地別。
咨詢師努力學習和研究心理學,實際上也是實踐工作中獲得某種程度上的“掌控感”,以避免在工作中“茫然失措”。我也確定,心理咨詢工作最重要的目標之一就是幫助來訪者逐步恢復對自己生活的掌控感。 其次是“成長”,“分離”是建立在“成長”所帶來的能力基礎上的。能否順利實現“分離”,是對個體能力的考驗。過早的分離會讓弱小的個體直接暴露于危險,這是個體所謂“分離創(chuàng)傷”的來源。
當然,“分離”也少不了“掌控權”的交接,所謂“叛逆”,則是父子,母子爭奪“掌控權”的常見戲碼。如果個體無法掙脫被掌控的命運,那就意味著對自身能力的否定,會造成自尊受挫,個體可能面臨在依賴和獨立直接劇烈動蕩的命運。這是個體所謂“吞沒創(chuàng)傷”的來源。
最后是“俄期焦慮”。這部分焦慮形成于“俄狄浦斯期”。焦慮來源于“自我認同”、“自尊”、“競爭”和“嫉妒”。“競爭”的本質是為了遠離危險以及獲得更多的資源,是釋放“攻擊性”的主要渠道,在“競爭”和“嫉妒”中體會到的危機感、挫敗感、內疚感、羞愧感是焦慮產生的原因,比較典型的是兄弟姐妹之間對父母愛的競爭,這種競爭所引發(fā)的焦慮,幾乎涵蓋了以上列舉的所有原因。
“自我認同”是指自身的內在感覺、自我意識以及外部評價等加以綜合,從而對“我是誰”這個問題給出自己的答案,只有建立起了比較充分的自我認同感,才能有效的建立起自信和自尊,反之,則會引發(fā)焦慮。
從家庭的角度來看,個體如果成長在一個動蕩不安的家庭環(huán)境中,容易造成“自我認同“的混亂。從社會角度來看,在資本主義興起之前,無論是東方社會還是西方社會,社會結構是相對非常穩(wěn)定的,社會各階層的流動相對較少,“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孩子打地洞”是整個社會的常態(tài),而“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則是小概率事件。生活在這種社會結構下的個體的“自我認同”是相對穩(wěn)定的,受這方面的困擾也較少。
但是,資本主義興起后,個體的發(fā)展擁有了越來越多的可能,機會也越來越多,跨階層流動變得越來越頻繁。這也導致“我是誰”這個問題的答案越來越模糊,越來越不確定,這勢必也會造成對自我能力的懷疑,由此影響自尊和自信的建立,從而引發(fā)焦慮。
我會把抑郁、強迫、恐懼甚至軀體形式障礙均視為心理防御機制。它們都是幫助個體應付各種緊張性刺激,防止或減輕焦慮或愧疚的精神壓力、維護心理安寧的潛意識心理反應。
例如,我認為“抑郁”是為了防止個體被焦慮“淹沒”的,“強迫”是用來掌控焦慮的,如強迫洗手是把潛意識深處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彌散性焦慮轉移集中到“洗手”這一儀式性行為上來從而獲得某種程度上的掌控。這些防御機制的使用最初是對個體起保護作用的,但是過度或單一的使用,就無異于飲鴆止渴了。如同嗎啡,它可以用來止咳鎮(zhèn)痛,但如果過度使用形成藥物依賴,就會導致成癮并對個體造成損害。
怎樣治療病理性焦慮
總的來說,咨詢師需要幫助來訪找到造成其焦慮的原因,這些原因通常是不敢面對或不能面對的,是排除在意識之外的,它被埋藏在潛意識深處,所以這個原因并不好找。這就要求咨詢師在保持耐心的同時,要根據來訪焦慮的表象判斷這個焦慮的類型,然后在根據這個焦慮的類型做出假設,然后搜集相應的資料并嘗試啟發(fā)來訪者,逐步摸索出這個“焦慮故事”的脈絡。
我的一個被醫(yī)院診斷為“非典型性精神障礙”的來訪者,他在童年經歷過母親的情感忽視以及強力控制。在我們咨詢進行到快一年的時候,突然他的母親跟我電話報告說其焦慮發(fā)作,之后我在和來訪的咨詢中詳細的了解了當時的情況,他當時面臨中考,母親離開他到鄉(xiāng)下有一個多禮拜。
結合我之前對他做出的評估,我判斷他因為面臨中考,這是一個與“分離”、“能力”和“成長”相關的階段性重大事件,加之母親的長時間與其分開,于是激起了他的“分離焦慮”,我根據這個判斷做出了相應的處理,來訪的焦慮水平后來得到了明顯的降低。
在治療的過程中,我們大概率的會遇到來訪者焦慮水平的起伏,我的經驗是,當來訪者把自己的焦慮投射給我的時候,一定會引發(fā)我的焦慮,直到我想方設法弄清楚他“焦慮故事”的脈絡為止,當我大體做出判斷,對治療方向胸有成竹的時候,來訪者的焦慮感也會隨之降低。
另外,病理性焦慮從生理角度上看,是焦慮所調動的能量無法用掉反而轉向攻擊自身,因此,要想緩解焦慮,就得想辦法把多余的能量用掉,比如運動、逛街、游戲甚至加班都可以有效的緩解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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