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當諸葛亮懟完這句話后,王朗老先生頓覺氣郁于胸,頭昏眼花,一口鮮血噴于沙場,墜馬而亡。
此段歷史雖為羅貫中老師的藝術(shù)加工,但也可以從中窺見憤怒對一個人的傷害。
在另一個極端,張飛大哥因兄臺關(guān)羽被殺,旦夕號泣,血淚衣襟,并限三日內(nèi)置辦白旗白甲,討伐東吳。屬下范疆和張達認為應寬限幾日,結(jié)果張飛大怒,將二人綁在樹上,鞭打五十,還把時間縮短為二天,否則梟首示眾。
結(jié)果,兩人心懷憤恨,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割了張飛的首級,前往東吳去了。
張飛肆意地傾瀉自己的憤怒,結(jié)果招來殺身之禍。王朗的怒火無法發(fā)泄,也一命歸西。
那么,我們?nèi)绾闻c憤怒相處,才能更專業(yè)地活著呢?
穿越時間,傾聽過去的聲音
大部分的情緒是先天存在的,如果觀察一個嬰兒,就會發(fā)現(xiàn)他在饑餓時候的哭泣,受挫后的憤怒等等,當然這種憤怒可能也用哭泣來體現(xiàn)。
在成長的過程中,這些情緒可能因為種種原因被壓抑,無法被覺察或駕馭。
我的一個來訪者,是位不太會憤怒的男人(除了對自己的兒子),說過最“過格”的話,是“你給我滾”。這是他被妻子瘋狂辱罵十分鐘后,作出的回應。
大部分時間,這個來訪者都極其溫和,即使同事故意踢翻他的水杯,都只是微微一笑。
我和他共同回到童年,來訪者的父親是位情緒暴躁的男人,有一次學校交學費,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爸爸跟前,以極其細微的音調(diào)說出這件事,但換回來是對他說話方式的指責,但就在剛才,父親還嫌棄這個孩子說話聲音太大。
他憤怒的回到了屋子,關(guān)上了門,但父親隨后沖了進來,對著他的臉就扇了起來,然后找了根纏著透明膠棍子對著屁股就打,纏膠帶是因為,棍子曾經(jīng)被打斷過。
“如果不是鄰居上來瘋狂的拍門,我可能會被打死”,來訪者一臉平靜說到,但隨后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的憤怒完全被壓制,但這些怒火造成了他常年咽炎的癥狀,一遇到?jīng)_突后,咳嗽的癥狀就開始顯現(xiàn),如果是在夜晚發(fā)生,他就會用被子狠狠捂住自己的頭,實在忍不住,就出去瘋狂地大叫。
這是教科書般的軀體化現(xiàn)象,他是因為疑似咽喉癌,感到焦慮,才前來尋求幫助。
被壓抑的憤怒,只能通過咳嗽這種癥狀表達才安全,一方面象征性的攻擊了自己的父親,另一方面也懲罰了自己,緩解對父親攻擊后的恐懼和羞愧。
這種模式可以潛意識的保護童年的他,帶來一定的“好處”,但延續(xù)到成年就不太適用了。
我問過來訪者一句話:“當你對妻子說出你給我滾時,有什么感受”。
“很爽,感覺渾身氣都順暢了”,他眼睛發(fā)亮,晃著腦袋地說到。
向張飛那樣,任由憤怒使用,或者是向王朗那樣,被憤怒回手一拳,無法反抗,都不算最恰當?shù)姆绞?,他們都與情緒等同了,忘記了自己更大的人格層面。
痛苦沒有療愈,可以傳遞給下一代,他的兒子延續(xù)了他的童年。
遺傳痛苦,對下一代的影響
來訪者抑制不住對兒子的脾氣,只要一點小事,就能點燃他的怒火,但在發(fā)火之后,又陷入到無盡的自責當中。
他內(nèi)心這條燃燒的巨獸,瘋狂地攻擊自己的孩子,被壓抑的憤怒都傾瀉在身邊最弱小的人身上,因為孩子非?!鞍踩煽俊?,像一個不會反抗的沙包,不會遭到“報復”。
他的兒子,是個13歲的初中生,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在父母離婚后,主動選擇了跟父親生活,每次來訪者怒吼過后,還反過來安慰他。
聽他講自己孩子的時候,我覺得這根本不像一個13歲的男孩,倒像是一個慈祥的母親,來訪者的父母,的確也是如此相處的,從家排的角度看,他的兒子承擔了另一種角色,卻失去了自己。
而這個來訪者,采取了與攻擊者認同的心理防御,他以虐待的方式對待自己的兒子,因為自己曾經(jīng)被父親虐待過,這避免了他的憤怒。
一方面,對于“權(quán)威”,他采用的是順從和討好的模式,曾經(jīng)一度對我的“咨詢技術(shù)”大加贊美,一次在咨詢室,談到他對兒子的憤怒時,我數(shù)次看了幾眼后面的電子表,這個行為很有趣,值得分析,因為當時才過去三十分鐘,而平常我是不會那么頻繁的看時間的。
他敏銳地覺察到這一點,開始向我道歉,并且加快了語速,說很快就講完。
另一方面,他觸發(fā)了我的反移情,看手表的行為無疑是在“送客”,我用這種方式無意識地攻擊了他,里面包裹著厭惡和憤怒。
這種咨訪的關(guān)系模式也逐漸清晰,我對這一點進行面質(zhì)和澄清,他需要把我當成一個活生生的人,我們?yōu)榱四臣虑楣餐ぷ?,而不是躲?a href='http://m.bjsmtg.com/Zixun/'>咨詢師面具后的“權(quán)威”。
他可以表達自己的感受,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可以很安全地與我共同完成對內(nèi)心的探索。
最后一次咨詢,是在他去復診之前,來訪者一直很恐懼診斷的結(jié)果對其不利,整整拖了一個月。那天臨走前,他對我說:“希望老天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以后好好地對兒子說話,有空我一定帶孩子來見你”。
這來訪者從那天后“脫落”了,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覺察與療愈
憤怒對有些人來說,說意味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于是,潛意識為了保護自我,讓其體驗不到這股無明業(yè)火,但情緒不會消失,總會以某種變形的方式體現(xiàn),或是通過身體,也可能找了一個替罪羊,甚至一直壓抑,然后自己攻擊自己,這是抑郁癥常見的心理防御—將攻擊轉(zhuǎn)向自身。
有些人的憤怒是延遲的,在事情發(fā)生的當時,并沒有反應,但在夜深人靜之時,那股摧毀一切的怒火闖入心靈,無法安慰。
還有些因為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抑制了我們情緒的表達,日本就是一個較為壓抑的社會,幾乎所有的情緒都被帶上了一個微笑的面具。這也是為什么他們自殺率如此之高的原因之一。
社會規(guī)則也會懲罰憤怒,尤其是處在公司基層的員工,肆無忌憚地表達憤怒不僅會被貼上“情商低”的標簽,還會面臨失業(yè)的風險。
如何覺察消失的憤怒?又以什么形式去表達它呢?
? 關(guān)注軀體反應
在原始社會,當自己的領(lǐng)地被其他部落入侵,憤怒會讓他們鼻孔吸入更多的空氣,心跳加快,血壓升高,將血液輸送到負責戰(zhàn)斗的肌肉組織,消化和其他并不所需的身體系統(tǒng)變的緩慢,這就是為什么人會被“氣飽”。
注意力變得集中,緊盯來犯之敵,憤怒的微表情全世界通用,我們在體育競技或是政治對抗中,經(jīng)常會見到冒火的雙眼。
軀體的變化,可以保護部落的領(lǐng)地和自己的生命,這是憤怒的意義之一,讓這種進化的優(yōu)勢,被保留到現(xiàn)代。
我們雖然情緒上觸摸不到憤怒,但身體很實在,已經(jīng)做出相應的反應,這是一個信號。
? 表達憤怒的幾種方式
可以是升華的方式,我的一個朋友因為生意的事被合作伙伴陷害,當時氣得他“半夜猛踹暖氣管子”,但第二天還要保持一副什么事都沒有的樣子。
后來經(jīng)過一番運營,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并讓陷害的人主動退出公司。
這是一種象征性的攻擊,在另一個層面解決的自己的憤怒。
甚至是直接表達,前段時間著名的“奔馳女司機坐引擎蓋維權(quán)”的事件,在多次高情商地溝通無果后,用了一個退行的方式,居然解決了問題。
這并不是鼓勵每個人,都這樣去發(fā)脾氣,但適當?shù)恼宫F(xiàn)自己的怒火,也是建立邊界的一種方式,在商業(yè)談判中,拍桌子走人,也是策略之一。
當杯子被踢翻后,我的來訪者如果表現(xiàn)出適當?shù)膽嵟?,可以發(fā)出一個強烈的信號,讓其同事保持最基本的尊敬。
最常用的方式是直接用語言表達:“我感到很憤怒”,然后根據(jù)情況,配合建設(shè)性的行動。
當然,要分析自己憤怒的程度和實際的情況是否“匹配”,這里面有很多深刻的原因可以覺察。
憤怒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情緒,無法被徹底戒掉,即使有這樣的人,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溫和的胖子”很多都會英年早逝,他們平時待人和善,滿面笑容,但那些情緒全都包裹在心臟和血管以及脂肪中,高血壓等慢性病暗中侵襲,損耗生命。
思考與體驗如何和憤怒相處,是駕馭這種情緒的起點,從更大的層面來說,我們的世界之所以如此豐富多彩,原因之一,就是人們種種的遺憾,投射到外界,通過后天的成長,升華代償。
貝多芬因命運的吝嗇失去的聽覺,卻創(chuàng)造出偉大的音樂,安徒生11歲父親病逝,母親改嫁,14歲的他只身來到哥本哈根,17歲發(fā)表詩劇《阿爾芙索爾》,開啟了“封神”之路。
就像《心理治療中的依戀》書作者,David J.Wallin說過的一句話:“我們不是無緣無故選擇心理治療師這個職業(yè)的”。
作者:劉曉凡,筆名劉昊、漢尼拔的晚宴,心理學界不可多得的精神病型人才。祝各位伙伴能踏實的工作、深刻的愛以及開心的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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