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達性藝術療愈是一個相對新興的領域,近些年來,世界各地越來越多的人通過藝術的方式探索治愈的實踐。
而早在一百多年前,榮格就已經實踐過現(xiàn)代綜合性的表達性藝術治療方法了。
他最初是在1912-1913年間的個人危機中發(fā)現(xiàn)了這些表現(xiàn)形式的力量。那時他與弗洛伊德的關系剛剛破裂,他用藝術的方式治愈自己,通過繪畫,游戲,雕刻……
榮格發(fā)現(xiàn),藝術表現(xiàn)的身體動作可以解決思維無法感知到的問題。他認為,創(chuàng)造性過程是否能夠產生治愈效果取決于是否給予人們足夠多的自由去表達。
創(chuàng)造性的表達正是榮格積極想象的核心,這不僅是一種交流的形式,還是產生心靈治愈的媒介。
他也將這種創(chuàng)造性的表達用在與病人的工作中。下面介紹一例榮格在20世紀20年代用表達性藝術工作的個案。內容來自榮格的“原型與集體無意識(1933/50)(第9.1卷;)”,以及默瑞·斯丹在《心靈地圖》中對這一個案的概述。
個案背景:“20世紀20年代,我認識了一位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美國女性——我們將她稱為X小姐——她已經學習了9年的心理學。她閱讀了這個領域里近期的所有文獻。1928年,為了在我的指導下繼續(xù)學習,55歲的她來到了歐洲。作為一位杰出父親的女兒,她擁有多種興趣,極有文化修養(yǎng),并有著一顆活躍的心靈。
她未婚,但與在無意識中相當于人類伴侶的阿尼姆斯(注:阿尼姆斯,一種原型意象,可理解為女性內在所有男性氣質的人格化)同居,這種聯(lián)系特征通??梢娪诮邮苓^高等教育的女性。
正如經常會出現(xiàn)的情形,她的這種發(fā)展基于一種正面的父親情結:她是“爸爸的女兒”,因而她和母親的關系并不好。她的阿尼姆斯不是會給她奇怪想法的那種。她天生的智力和對他人意見的高度容忍使她避免產生那些想法。這個好的特質(從未預期會出現(xiàn)在阿尼姆斯里)與一些無法避免的困難同時發(fā)生,使她意識到自己遇到了瓶頸——“被卡住了”,她迫切需要尋找可以打破僵局的方法。這是她來歐洲的原因之一。
除了這個原因,還有另一個非偶然的動機。她擁有母親那一邊的斯堪的納維亞血統(tǒng)。由于她和母親的關系并不理想,當她清晰地認識到如果給予她和母親之間關系一個機會的話,她這方面特性的發(fā)展可能會有所不同,這種感覺逐漸在她內心滋長。
在決定去歐洲時,她意識到她是在回到她的本源,并且重新激活童年與母親在一起的那個部分。在來蘇黎世之前,她先回到了她母親的故鄉(xiāng)——丹麥。那里的風景令她印象深刻,并產生了繪畫的欲望——尤其是風景畫。在此之前,她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有這種美學傾向,而且缺乏繪畫或素描的能力。她以水彩試手,樸實的風景畫令她充滿了一種奇怪的滿足感。她告訴我,畫這些畫似乎灌注了她以新的生命?!?/p>
對榮格而言,這顯然是一個非常具有吸引力,而且具教育意義的案例。她并不是一個需要在后半生發(fā)展智識與精神面向(阿尼姆斯的發(fā)展)的傳統(tǒng)母親和家庭主婦;榮格認為女性自性化應以此方式發(fā)展。相反,這位女性的阿尼姆斯面向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發(fā)展,她具有非常強勢的智識發(fā)展與職業(yè)生涯。而她所追尋的,是想要與她人格中無意識的女性面接觸。
實際上,接下來的歲月里,許多這類型的女性持續(xù)來找榮格醫(yī)治。這位X小姐與今日許多女性相似:一心追求事業(yè),把受教育看的比結婚生子更為重要。然而在1928年,這樣的女性卻很少見。
X小姐開始畫畫。她不是一位受過訓練的藝術家,這使得分析比較容易,因為這樣無意識可以比較直接、自發(fā)的表現(xiàn)自己。X小姐說,畫畫時,她的眼睛要她這樣,而她的頭腦卻要她那樣,而她依雙眼的意思而動,她讓它如是發(fā)生。
“讓它發(fā)生”是掌握無意識運作的方式。榮格并未積極的詮釋她畫作的心理意義,而是鼓勵這位女士隨順無意識的意愿“讓它發(fā)生”。除了畫作的表面內容之外,他對圖畫想要訴說的意義往往一無所知。他只是鼓勵她與之和諧相處。故事會漸漸展現(xiàn)出來,并有所發(fā)展,在適當時,即顯現(xiàn)它的目的。
X小姐的畫作,第1幅圖“她看見自己的下半身被一些巨石嚴嚴實實地卡在地上。那地方是一個散落著巨石的海灘,背景是海,她感到被困和無助。然后她忽然看見穿著中世紀巫師裝束的我,她呼叫求助,我走過去并用一根魔杖觸碰石頭。石頭立刻裂開,她絲毫無損地走了出來。然后她以這個幻想-意象代替風景畫了下來,并在第二天帶來給我?!?/p>
第一圖顯示的是X小姐的最初情境,它描繪患者在心理發(fā)展上受困的情況。一位女性的身體嵌陷在巖石中,她明顯想要從中掙脫。這是她開始分析時的狀況。
X小姐的畫作,第2幅圖
第二圖顯示的是閃電擊中巖石,把一片圓石從其它石片中分離出來。這圓石代表的是該女性的核心(自我)。
榮格評論說,這個圖案代表的是本我從無意識中解脫出來,“閃電從巖石中把這個塊球體狀的東西解放出來,所以導致某種自由?!?/p>
X小姐則把閃電與她的心理分析師聯(lián)想在一起。這個移情作用已經開始對她的人格產生深遠的影響。在這個過程中,閃電代表榮格;這閃電也就是她人格中激蕩孕育的男性質素。榮格注意到這個意象中帶有性的弦外之音。
榮格在后文中說他自己是X小姐較差的功能——直覺功能(他認為X小姐的優(yōu)勢功能是感覺功能)的投射對象。他解釋說:“‘較差的’功能……(具有)釋放或‘救贖的’功能意義。我們從經驗中得知,較差的功能總是會補償、補充和平衡‘優(yōu)越的’功能。就這方面而言,我的心靈特質使我成為合適的投射對象?!?/p>
因為是她投射的對象,榮格的言行就對X小姐的意識具有補償作用,而且其力量與效應被極端夸大。她會把他視為無所不知的直覺天才。這是強烈的移情作用對病人產生的典型影響。因此,榮格的直覺像閃電一樣擊中了X小姐,并出其不意地撞入意識,就像閃電一樣,偶爾會造成毀滅性的后果。它把自我推到一旁,騰出空間來容納個人的整體性這個超越性的因素。
X小姐的畫作(第2幅圖)回顧
因此,這幅圖畫代表的是被推到一旁的自我,而且本我首度露臉。被打碎的巖石代表的不是自我而是本我。閃電釋放出她追求整體的潛能;這潛能到目前為止仍被閉鎖在意識的桎梏中?!斑@個本我一直存在,只是沉睡未醒罷了。”
這位女士杰出的發(fā)展使她忽略了本我,她困在人格面具的調適,以及父親情結與阿尼姆斯的認同中,這些就是她繪畫中的“巖石”。
她需要從這些認同中解脫出來。與自性化核心的本我接觸,并結合的更為緊密,其可能性必須從無意識中釋放出來,而在這個案例中,它的發(fā)生靠的是治療性的閃電行動?;诔浞值睦碛桑瑯s格認為移情作用對于治療的成功具有關鍵作用。
在論及這一系列圖案中關鍵的第三圖之前,榮格順便說道,第三幅圖“帶出的主題毫無疑問指向煉金術,而且賦予我徹底研究這些老術士作品的堅定動機?!?/p>
從榮格往后花費生命大半時光,長期深入研究煉金術的事實看來,這是一項非常了不起的表述。
X小姐的畫作,第3幅圖
第三圖描繪的是“誕生的時刻——不是做夢者,而是本我?!边@是深藍球體漂浮在空中的影像,一個“誕生中的星球”。這是X小姐稱作“真正人格”的呈現(xiàn),在制作這幅圖畫時,她感覺自己已經達到生命的巔峰,一種大解脫的時刻。
榮格把這點與本我的誕生聯(lián)系起來,并且指出,當“解脫成為融入意識的事實時”,病人意識到了本我。
X小姐的畫作,第4幅圖
在第四圖中,球體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分殊的現(xiàn)場發(fā)生了;它分裂成“外部的薄膜與內部的核心?!毕惹皥D案中漂浮在球體上的蛇,現(xiàn)在穿透了球體并使它懷孕。
第四圖所處理的是旺盛生殖力的主題,它或多或少使用到明顯的性意象。她把自己的男性認同放在一邊,并且敞開自己,朝向新的生命可能。當X小姐與榮格詮釋這幅圖案時,非人格的意義也在其中——自我必須要體驗“割舍”,以便擴大視野把全體人格中的正負面都包括在內(陰影的整合)。
蛇與球體的統(tǒng)合,代表的是病人心靈中對立面的統(tǒng)一。在此很容易做出性移情作用的具象詮釋,榮格可以避免,因為這樣會導致性的化約主義,不利于自性化過程的進展。
病人在此所經歷的痛苦,正是割舍掉個人取向的詮釋——她對榮格這個男人的性欲望;她了解到并非迷戀與自己心理互動相當密切的分析師,而是自性化過程中的某個原型層次被啟動了,其運作超越他倆個人的關系。它是通過這個意象所浮現(xiàn)的本我運作。
現(xiàn)在這個圖案系列在陰影與善惡整合的問題上,開始進行相當深刻與細膩的探討。
X小姐的畫作,第5幅圖
X小姐說,第五幅畫是自然而然地隨著第四幅畫而來,毫無困難。
圓球體和蛇分開了。蛇正在往下沉,似乎失去了它的危險性。但是圓球體報復性地變得更豐富了:它不止變得更大,顏色也更鮮艷了。核心被分成四部分,就好像發(fā)生了細胞分裂似的。
第五圖中,邪惡被拒絕,蛇被放置在球體之外。
X小姐的畫作,第6幅圖“畫的背景是一片朦朧的灰色。”
第六圖顯示出結合內外種種的嘗試,是朝向意識了解的運動。
X小姐的畫作,第7幅圖整張畫紙都是黑色的。所有的光都集中在圓球體里。
第七圖指出某種沮喪,以及某種隨之而來更進步的意識。
X小姐的畫作,第8幅圖“第八幅畫第一時間讓我們感到震撼的是,幾乎整個內部都充斥著黑色物質?!?/p>
非常重要的第八圖,說明的是朝向大地、母親與女性力量的運動。這便是這位女士到歐洲來的原因;她試圖要踏實的與她存有中的女性面接觸。
X小姐的畫作,第9幅圖
第九圖再次顯現(xiàn)出她在結合善惡對立上的掙扎。
X小姐的畫作,第10幅圖
第十幅畫開始于蘇黎世,但是到X小再次姐探訪她故鄉(xiāng)時才完成。它如前一幅畫般被分成上下兩部分。
第十圖對立得到平衡,但是癌癥的意象首度出現(xiàn)。(現(xiàn)實中,這位女士十六年后死于癌癥。)
X小姐畫作,第11幅圖“在這里我只會說從中心散發(fā)出來的彩色光芒變得非常稀薄,甚至在接下來的幾幅畫里它們完全消失了。”
第十一圖說明,外在世界漸增的重要性開始遮蔽曼荼羅的價值。從此開始曼荼羅的主題以不同的變型重復出現(xiàn),每一次都試圖進行更進一步的整合與本我表達。
……
對立面的轉化在之后的那年才達到它的頂點,見第十九幅畫。在這幅畫中,紅色的物質沿著中心四條放射線狀的金色星星分布,而藍色物質則四方八面地向邊緣推進。曼荼羅的彩虹色射線在這里又一次出現(xiàn),而自此之后的十年都繼續(xù)存在(那些曼荼羅并不在此展現(xiàn))。
圖19
這個圖案系列最初到了第十九圖便結束。但是這位女士在治療后又持續(xù)繪制了十年之久,因此最后到達第二十四圖才結束。
雖然榮格拒絕評論第十九圖以后的圖案。但是它們本身卻透露出本我的發(fā)現(xiàn)與體驗,在分析期間與分析之后,得以進一步深化與落實的消息。
榮格對這個案例的結論是,這位女士在她自己分析的期間是處于強烈自性化過程的初期階段。當榮格在分析過程中見過她后,她永難忘懷的體驗到本我浮現(xiàn)進入意識的景況,在接下來的幾周和幾個月中,她掙扎著去統(tǒng)合心靈母體中的對立面。
她終能去除掉對阿尼姆斯的認同,并與她自己的女性核心結合。此時自我被相對化成為本我外的一個相對因素,而她也能夠經驗到非個人的原型心靈。這些都是他稱為后半生自性化過程的典型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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